圖、文/王閔正(捐血人)
故事回到一個炙熱的初夏。回憶小時候,母親牽著我的手,帶我走上捐血車,車上的冷氣與室外的溫度,形成強烈的對比,看著叔叔阿姨坐在兩排座椅等待,當我對空間充滿著一萬個好奇時,突然聽到穿粉紅色制服的姐姐手握細針、輕聲細語的說,「來,深呼吸!」針扎進母親的皮膚,我的毛孔跟感官瞬間像進入銀河一樣,顫抖與恐懼從腳底一直蔓延到頭皮,心中的吶喊:「oh my god!」
輾轉幾年,又是一個熱死人的夏天,一如既往的逛著街,蹉跎一下自己的人生,赫然發現排隊的人龍,邁開了步伐,想去探望個究竟,當越來越靠近時,旗幟上面的字體閃爍「捐血」二字時,小時候的發麻感油然而生,我忘不了那個針頭扎進皮膚時的畫面,情緒交織著恐懼,這應該是每個小朋友的夢魘吧。當我想要退卻逃離時,熱心的志工阿姨問道:「帥哥要來捐血嗎?」阿姨真的好會說話,男生都是愛面子的,尤其是當有人叫帥哥時,「對,我來捐血救人!」
沒錯,我人生第一次捐血就發生了!然後還意外發生了「小插曲」。
熟悉的樓梯、熟悉的兩排座椅、熟悉的粉紅色制服,不熟悉的是第一次捐血的心情及手上顫抖的健保卡與捐血資料,我像熱鍋上的螞蟻,等待著是數不盡的緊張與不安,這時候啃指甲也不意外。終於輪到我走入樓梯旁的小房間,空間不大,一張桌子,兩個人面對面,讓我無所適從,加上壓力,這個空間充滿著窒息感,核對手上資料,相關的警語問答。確定過眼神,請我伸出一根手指頭,用小棉球塗上一層酒精消毒,在我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聽到「啪」的一聲,我的指腹已經開了個口,護理師快速的採檢血液,速度快到我來不及罵人,就請我出去外面等待了。
坐在座位上我感受指頭的疼痛,看著其他捐血者努力握拳收縮,血液在儀器內晃動,過了大概5分鐘,終於輪到我了。我不甘願的站起來,緩慢走到護理師旁,椅子上的餘溫仍在,人體工學的座椅非常舒適,大大的緩解緊張的感覺。核對資料,確定是本人,開始消毒,棉球在我手肘上來回穿梭,肌膚上的冰冷椎進心頭,感覺心跳像飆車一樣從0直達100,腎上腺素開始激發,消毒動作結束了,我已經無法思考,我不安的看著車上的任何角落,祈求車上停電、祈求儀器壞掉、祈求捐血車爆胎、能停止插針的動作我都求了一遍。該來的總是會來,當我回過神,護理師已經拿著針頭要侵入,我看著針頭緩緩的碰觸到皮膚,又是那句:「來,深呼吸!」我看著針頭,身體不敢動,連指頭彎曲,都覺得是奢侈。空氣凝結,我屏住呼吸,心跳似鼓聲,感受時間靜止,針頭扎進了我的靜脈。
還記得小時候玩吹泡泡,喜歡戳破泡泡,對!就是那種破掉的感覺,我清楚的感受到血管壁被針孔穿刺的感觸,身體像擁有交流電一樣來回穿梭,身體的所有感官神經、手臂上的痛楚,漫延到中樞神經。可惡,男人的尊嚴又出來了,這時候哇哇叫,肯定被笑,收起所有情緒,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,裝作若無其事,抬頭假裝勇敢,表情就一副「不過如此」而已的樣子,痛覺停留了大概五秒後,清楚的感覺到血液順著針頭的管線,緩慢的留到血液搖盪器。好奇心又作祟了,我一直目送著自己的鮮血流到袋內,搖晃的血液像及了新鮮蕃茄汁,流淌的過程中,內心的恐懼與焦躁隨著血液流了出去,心如止水的平靜,此刻我感覺重獲新生般,如久旱逢甘霖、乾麵有了湯一樣美妙。
還記得我前面說的小插曲嗎?小時候母親告訴我,我的血型是「O型」,往後我填任何表格,毫不猶豫就是一個圈,但自從第一次捐血後,檢驗報告寫著大大的「A」?我的淺意識浮現,捐血中心是怎樣,連血型都給我Key錯?爾後,我只要看到血型格,都會猶豫自己是O還是A;三個月後重新站上了捐血車,就是想窺探自己血型的祕密,總不會連續兩次都輸入錯誤吧。
直到今日,我還是一直沒有把血型之謎告訴母親,也許當年是她的口誤。該感謝當初有上那台捐血車,解我血型之謎,若因為血型的錯誤造成任何的醫療糾紛,可就讓自己鬧笑話了。如今捐血次數已達152次,相信不久的將來就能達成200次的里程碑,「讓我們的熱血流淌在有需要的人心中,用我們的生命力量,輸入需要幫助的人」,感謝家人的支持,在此也感謝志同道合的朋友,我們一起用熱血創造生命的價值。
王閔正先生希望可以如期達到200次里程碑。